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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血染正心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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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血染正心殿

南宮頤葬禮結束後, 聞熠因哀思過度閉峰不見,門中事物全權交由楚無期處理。

如今一劍門元嬰真人死的死、消沈的消沈,很多實權人物也不知所蹤, 門中大小事物皆停滯了, 弟子也無心修煉。

更為可怕的是,消失很久的魔氣重新出現,害了十來個弟子,搞得一劍門人心惶惶, 許多弟子生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。

池榆被晏澤寧從聚仙殿送回闕夜峰後, 便再也沒見過晏澤寧。魔氣重新出現,她也很害怕,她遠遠瞧見過弟子被害的屍體, 總覺得與以前被魔氣所害弟子有出入, 想近些查看, 卻被刑罰堂的弟子攔住並呵止。

“刑罰堂辦事,閑雜人等避開。”

池榆對呵止她的弟子並不熟悉, 她想再解釋兩句之時,被另一弟子拉到一邊,那弟子環視四周後壓低聲音對她說:

“池師姐,晏堂主不知去哪裏了, 現在刑罰堂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楚師……楚堂主管著, 你這些天不要去刑罰堂了。”那弟子將聲音壓得更低,“楚堂主在針對與晏堂主關系親近的弟子,我們這些人……苦不堪言,一切等晏堂主回來再說吧。”那弟子話音一落, 便被來尋他的人找到了,那人陰陽怪氣罵了幾句, 叫嚷著讓他回去幹活。

看著那弟子局促的背影,池榆心裏一沈,她感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。

……

又幾個弟子遇害,一劍門的氛圍越發緊張。門內看不見幾個人影,就算有,也是行跡匆匆。

大家偶然聚在一起,也是在談論魔氣的事。

池榆想加入他們的談話探聽些消息,誰知那些弟子見著她就散去,並且神色奇怪,甚至還眼帶敵意。

起初,池榆雖然心裏疑惑,但還沒放在心上,但這種事情接二連三發生後,池榆心裏免不了咯噔,她找了劉紫蘇探聽情況,劉紫蘇支支吾吾告訴她:

“有消息傳,魔族的間諜是晏師叔。”

“怎麽可能。”池榆如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,“師尊一直在殺魔族,比一劍門所有的人加起來都多,怎麽可能是魔族間諜,你從哪裏聽來的虛假消息。”

雖然師尊不是個善茬,但把這種事情加諸在師尊身上,這不是明晃晃的造謠嗎。

但很快,晏澤寧是魔族間諜的消息在一劍門弟子中光明正大的傳播。他們也不避著池榆談論,弟子們不敢找晏澤寧,便質問池榆,朝池榆要解釋,池榆試圖向他們解釋師尊不可能是魔族間諜,但都被他們一一嘲弄回去了。

“師尊可是殺了很多魔族。”

“誰知道他是不是為了潛進一劍門,犧牲了他的同族。”

“對了。”一弟子說著,“晏澤寧鎮守魔淵一百多快兩百年,時間之長,他會不會就是這些年與魔族勾結。反正只有他一個人在魔淵,也沒人知道。”

那弟子竟連尊稱也不喊了。

另一弟子緊接著:“這樣說來,其餘門派鎮守魔淵都死了好幾個人,他卻絲毫未損,有點奇怪啊。”

“你說的對。”有些弟子露出思索的神情,“我們怎麽沒有想到……”

還有人說著:“我前些天看著他殺魔族,場景血腥,靈壓暴虐,手段不像是仙門人能使出來的。”

“我覺得有他有可能自導自演,魔族可能是他自己放出來的。放魔族出來殺仙門弟子,等殺得有一會兒了才開始收拾殘局,掌門讓他動作,他還推脫,非要等人死了才……唉……現在聽你們說起此事,我才明白過來。”

池榆按捺住情緒,辯解道:“師尊給一劍門帶來了這麽多年的平靜,清理了那麽多間諜,你們一兩句話便要抹殺他的功勞,無憑無據就要毀人清白,還要不要臉!”

眾弟子對池榆怒目而視,推搡著池榆,“你知道這些天死了多少弟子。”一身形削瘦的男弟子指著他周圍的人,“他師弟死了,死前他師弟剛與一良家女子訂了婚約,她師姐死了,死時手裏還拿著替她治病的草藥……還有這個、這個……他們的親人朋友、師父、師兄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,你還不允許別人憤怒,想要一個答案嗎。”

“你在闕夜峰上自由自在,有元嬰真人護著,當然不擔心,可我們呢,日日擔驚受怕,沒有人給我們一個交代……現在連抱怨都不可以嗎?”

“當初晏澤寧不是說魔族間諜都已經除盡,不會再有魔氣噬人的事發生,現在呢!你說啊!”

“他又在哪裏!若他行的端坐的直,為什麽不出來解釋!我看他就是魔族間諜!如果不是心虛,他到現在為何不出來!”

池榆道:“師尊只是在執行任務。”

一弟子吼道:“既然他是在執行任務,你是他徒弟,你告訴他,再不回來自有楚師兄替我們做主,讓他千刀萬剮。”

有人制止了那弟子的話,“多說無益,她是不會明白的,我們走吧。”

……

池榆心情沈重回到闕夜峰。

這到底是怎麽回事,一時之間,所有人都將矛頭準師尊,這很不尋常,是有人在暗地裏使壞嗎?

不對勁……

這種事情只要師尊回來,就很容易解釋清楚,他們打的小算盤就會落空。

除非……

那些人有一定的把握讓師尊回不來。

想到此處,池榆一陣心驚肉跳,師尊走之前也沒說清楚他去哪裏了,她也不知道師尊下落,師尊現在不會出事了吧。

池榆立即拿出紙鶴,傳信給晏澤寧。

……

魔淵深處。

濃稠的瘴氣籠罩在此處,這裏常年不見天日,多猛獸毒蛇,土地貧瘠,寸草不生,只有一種叫做毒藤的植物在這裏能生存下去,這毒藤兩人不能抱住,呈紫色,能分泌毒液,性似兇獸,喜好獵食,吞噬血肉越多,毒藤上白色的斑點越密。

晏澤寧血肉模糊躺在毒藤中央,毒藤裂開有著密密麻麻斑點的皮,分泌毒液後緊緊纏繞著晏澤寧,慢慢絞殺著。

在噬骨的疼痛中,晏澤寧醒了過來。

紫黑色的藤慢慢爬到晏澤寧的腦袋上,晏澤寧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多時就會被勒爆,他無法動彈,無法呼吸,稍一運行靈力,經脈有燒灼般的疼。瘴氣還在侵蝕他的皮膚,若不是他有著黑玉琉璃骨,即刻就會全身腐爛,化為汁水。

這時,幾道黑影躥到晏澤寧身邊。

若仔細看,這些黑影都是動物,蛇、虎、狼、蠍,不過這些動物都有著人的象征,蛇有人舌,虎有人腳,狼有人牙,蠍有人手,形狀恐怖,頗為怪異。

這毒藤察覺到它惹不起的對手,拋下晏澤寧這個食物,慢慢縮到地下消失無蹤。

晏澤寧躺在地上,全身皮膚發皺,如同被細細揉過的白紙。

蛇嘶嘶伸出舌頭,流著涎水,舔噬晏澤寧的面皮,它舌頭一舔,晏澤寧的皮膚輕易就被扯下吞進蛇腹。虎撕咬著晏澤寧腿間的肉,吃到只剩下骨架後,這虎埋頭大有意趣啃著晏澤寧的骨頭,咯咯作響。狼用利爪剖了晏澤寧的腹腔,埋頭吃著裏面的心肝脾肺,蠍子將油光蹭亮的蠍尾戳進晏澤寧的元嬰,吸取晏澤寧的靈力。

這四頭魔正在晏澤寧的身體上大快朵頤,他們不吃晏澤寧的腸子、經脈、血管,所有將這些東西從晏澤寧身上剝了出來,扔在地上。

要死了嗎,晏澤寧偏頭看著地上滿是血汙玉佩與護心甲。

這玉佩與護心甲就算與聞熠四人對戰時,他也保護得好好的。

晏澤寧微微擡手,一點點朝這兩個東西碰去……

池榆……池榆……池榆……

晏澤寧神智恍惚,玉佩與護心甲出現了重影……

對不起……

那狼吃完了晏澤寧腹腔中的東西,朝晏澤寧的脖子撲咬而去。

晏澤寧半個魂魄已離開身軀。

[師尊,你在哪裏。]

我在這裏,池榆,我在這裏啊,你來看我了嗎?你走近些,讓我看看你的臉,快,走近些……

[你不在一劍門,有人在針對你,傳你是魔族間諜的謠言。]

[你還好嗎?]

[我很擔心你。]

[你快回來吧,我等著你。]

我等著你。

池榆這句話一次次在晏澤寧腦海中閃過。

池榆還在等著他,他不能死。

他死了,那些人會怎麽對待池榆。

池榆會被那些人欺/辱至死。

他不能死。

他絕對不能死。

晏澤寧睜開血紅色的眼睛,朝在他脖子上的狼撲咬了上去。

……

池榆最近不敢出闕夜峰了,也不打算出闕夜峰了。她一出闕夜峰,便被人團團圍住要說法,而這還算好的,有些人還拿東西砸她,砸得她頭破血流。

她想把這件事情告訴陳雪蟠,讓他也不要出闕夜峰,但找不到陳雪蟠,她也只好作罷。

……

晏澤寧吞掉那條蛇後,從口中吐出黑氣來。這四頭魔物都已經被他吃掉了,他垂著眼睛看著地上自己的殘件,拖著蛇尾與蠍尾過去,拿起地上的經脈、腸子,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,滿口是血。

吞了魔物,他的身體也被這些魔物改造了,一條腿變成蛇尾,一條腿變成蠍尾,肩膀上長出了狼頭和虎頭,原本頭上半邊臉是密密麻麻的蛇鱗,另一半臉是剝落的血皮。

他擡頭,嗅著那些濃稠的瘴氣,這個原本無法呼吸的東西,這時他卻感覺舒服極了,這些瘴氣沖刷著他的內腹,他明顯感覺內裏也堅硬起來。

又一道黑影閃過……

晏澤寧爬游著追了過去……

這些魔族,他吃的越多,越能恢覆身體……

池榆、池榆,再等等師尊,師尊馬上就回來了。

……

魔淵上。

聞熠四人拿起羅盤看著位於魔淵的紅點,他們將晏澤寧的元血分為了兩部分,一半拿來做傀儡娃娃,一半拿來做追蹤法器,而這追蹤法器,就是羅盤。

羅盤紅點代表著晏澤寧的位置,紅點顏色越重,則代表氣血越旺盛,反之亦然。

以防萬一,聞熠四人在魔淵上守了一個月,看著紅點顏色越來越淺淡,幾乎透明,他們心裏的大石頭也就落地了。

晏澤寧……確實是死了。

若晏澤寧這還不死,他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對付他了。

“回去吧。”聞熠先開口,“此樁事算是了解了。”

“我們也好回去修養生息。”

聞熠拿出靈舟,“禦劍耗費靈力,我們坐飛舟回去,雖是慢了些,但也好放松,大家此戰過於勞苦了。”

餘下三人點頭稱是,上了靈舟。

……

而在聞熠四人離開的三天後。

晏澤寧從魔淵裏爬了出來。

此時的他,已經完完全全是個怪物了。

他看著自己鷂子般的爪牙,嘶啞著笑了出來,很快,晏澤寧便止住了笑聲,吐出一口混著內臟的血來。他的元嬰漸漸退化,在丹田內變成一顆渾圓的金丹。

他的修為已經退化至金丹了。

他大笑出聲,喃喃念著:

“池榆……池榆……師尊可是想著你才能上來的……”

要去見她,對,要快點去見她。

馬上就要去見她。

好想她。

這不對勁、這不對勁,要冷靜些。

對,要冷靜些。

片刻後,晏澤寧激蕩的情緒平覆了下來,斟酌著。

聞熠那些人有知曉他行蹤的手段,這裏不能多呆,闕夜峰上有護山大陣,可以護著他。而且……闕夜峰上被他刻了瞬身陣,他一息之間就可過去。

晏澤寧勉強收了奇怪肢體,默念口訣,轉瞬之間就消失了。

……

聞熠四人回到一劍門,南宮頤心裏突然不安,拿出羅盤,發現那紅點又出現了,且就位於闕夜峰中,四人齊齊嚇了一跳。南宮頤欲去闕夜峰查個究竟,被聞熠呵止:

“我們現在摸不清楚他是什麽情況,你過去一個人是想送死嗎?”聞熠沈著臉道,“我們需要找人去試探一番。”他看著三人略有些失色的臉,“去把無期找來,我讓他做的事情,現在該派上用場了。”

是夜,暴雨傾盆。

一劍門的弟子圍著闕夜峰,齊齊討要說法,雨水如積雷打在這些弟子身上,也阻止不了他們想要得到真相的決心。

連日來的憤恨、擔憂、驚惶在此刻都得到了宣洩。

“晏澤寧,我們知道你在裏面,你出來,給我們一個說法,你到底是不是魔族間諜!”

“快出來。”

“是啊是啊。”

暴雨打折了地上的鮮花與異草,池榆聽著雨聲與喧鬧交雜在一起,眉頭緊皺,雙手緊握。

怎麽回事,為何這些弟子要圍在山外。

直到聽到那一句——晏澤寧,我們知道你在裏面,池榆心裏又驚又喜,才後知後覺師尊已經回來了。

她即刻去了闕夜洞,打開禁制準備進去,卻被彈了出來。

有人把禁制改了!

禁制只有本人能改!

池榆越加欣喜,師尊這是回來了,她顧不上遮擋這瓢潑大雨,勉強睜開眼睛喊著:

“師尊,師尊,你打開門,放我進去,我是池榆啊!”

又如此喊了幾次。

禁制依然沒有打開。

池榆轉喜為憂,師尊莫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,她心裏越發沒底,落在洞府門的敲門聲越來越大,越來越密集。到了最後,她拿出小劍,朝洞府砍去,砍了數百下,闕夜洞中傳來聲音,這聲音沙啞,斷句奇怪,說這話的人像是幾百年沒說過話般。

“回、去吧……池、池、榆,我——是不——會見——你的,回、回、自己洞府——安心、待、著——不要、讓、我——擔心。”

闕夜洞中。

晏澤寧轉身看向側面的水晶壁,水晶壁映出一個巨大的怪物,這怪物□□傾瀉了半個洞府,那是密密麻麻黑色的蛇尾蠕動纏繞在一起,上半身雖是個人形,但立著烏黑的鱗片,臉上、手臂上有著鷹、狼、虎、兔各種動物的眼睛,都在滴溜溜地轉,陰邪異常,頭發已經變成了白色。

如今他這副模樣,怎麽敢給池榆看。

再怎麽想她,也不敢見她。

所有人看著了,都會避之不及,喊打喊殺。

洞府外池榆還在叫著。

“你到底怎麽了,師尊……”

“讓我進去吧。”

在叫什麽?為什麽還要這般聲嘶力竭。

於是晏澤寧聽見自己詭異而古怪的語調:

“我、不會、放你……進來的……”

放你進來做什麽,你敢看我嗎?連他自己也不敢看自己。到時候,你會害怕的轉頭就跑,可能還會拒絕承認我是你師尊,認為我是被怪物附身……只是喁喁說著人語而已。

他聽見雨聲、池榆的聲音,它們交纏在一起,好像離他很近,也好像離他很遠。

不要理池榆了,不要理她了。

他得冷靜下來,想一想以後的出路。

他如今已經是金丹。

有何計策?得想一想,到底有什麽計策呢?

……可以裝腔作勢……對……

……可以假意求和……好像也對……

“師尊,有什麽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。你不要這樣,我很擔心。”

你解決得了嗎?你怎麽解決!

“你憑什麽解決!”晏澤寧怒吼著。

他心緒激蕩,狂躁之意直沖腦門,池榆的聲音漸漸斷斷續續,他眼中閃過一絲猩紅。

“師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池榆還在說著什麽,晏澤寧捂住腦袋,瘋狂地朝洞府裏面鉆,他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,只想把自己藏得更嚴實一些,那些蠕動的蛇尾跟著他往後退。

他打破了水晶壁,將屋子裏所有散發光亮的東西都毀掉了,把頭埋的更深些,若有人在這裏,只會覺得這是一團顏色邪異的泥。

池榆擔憂的心情在晏澤寧的推卻與沈默下逐漸消失,漸漸變得憤怒。

池榆用了紙鶴,紙鶴傳信給晏澤寧,“晏澤寧,你說我用了紙鶴你就會到我身邊,你看看你,像什麽樣子。”

又一只紙鶴,“晏澤寧,立刻馬上放我進去。”

還有一只紙鶴,“若不放我進去,你就立刻給我滾出來。”

晏澤寧蛇尾絞著三只紙鶴,逐漸擡起深埋的頭。他眼睛晦暗,臉上有著古怪的笑。

想進來。

好啊!

是你想進來的,千萬不要被嚇到。

千萬不要露出嫌惡之意。

否則、否則、否則。

晏澤寧打開了禁制。

如你所願。

池榆走進了闕夜洞。

修仙之人夜能視物,池榆一進去,就看見大半個洞府都是黑乎乎的,裏面有東西在蠕動。

她小心試探,“師尊……你在哪裏。”

池榆找了一圈,沒見人影。她將目光定在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上,慢慢靠近,“師尊,你在這裏嗎?為什麽要用東西蓋著。”

就算夜能視物,池榆還是習慣用光源照明,她點燃油燈,護著油燈陷進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中。

這東西到底是什麽……這麽焊腳。

猛然瞥見一點白色,她努力靠過去抓住那一縷白,試探拉扯,那白色的東西猛然升空,池榆被唬了一跳,跌進晏澤寧的蛇尾中。

她仰望著那縷白發下的臉,縱然這臉上眼睛眾多,但她還是認出了那張臉的主人。她趕緊爬起來,將油燈探過去,橘紅色的暖燈照在那張臉上,那張臉上幾十只黑黝黝的眼珠子一骨碌轉到她身上,盯著她。

“師尊……”池榆感概,“你怎麽成這副模樣了。”

晏澤寧微微歪頭,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,“你、想不、想……看——我的全身。”

“啊?”

闕夜洞內頓時亮若白日。

池榆被這強光晃的眼睛不適,用手擋了一下,待到手放下時,晏澤寧的樣子完完全全落入她的眼中。

池榆上下左右看了,驚道:

“師尊,你現在真的好克。”

晏澤寧怔楞,“你不怕嗎?”

數百條蛇尾攀纏著池榆的腿。

池榆感到腿腳冰涼,往下看去,這一看嚇得她快丟了三魂七魄。

“啊啊啊啊——把蛇拿開……師尊……把蛇拿開……我怕蛇……”

蛇尾爬離了池榆的腿。

池榆定了定魂,喘了片刻,嚴肅問道:

“師尊,你到底是怎麽回事。”

她沒有嫌惡他,一點點都沒有,在數百只眼睛的監視勘察之下,池榆但凡動了絲毫心思,他也能察覺到,但池榆就是不怕他。

她只是怕蛇。

晏澤寧黏糊糊的眼神落在池榆身上,他心裏一陣甜蜜,而這甜蜜過後,他丹田處升起了撕心裂肺的疼。

果然如此,他垂首看著腹部。

他金丹已碎,修為跌到築基了。

……

“無期剛剛傳話,九天靈鈴已經無主了。”南宮頤對聞熠說著,“可他還沒死啊,不應該啊。”

聞熠道:“立即讓無期與九天靈鈴結契,繼承刑罰堂。九天靈鈴只能與金丹及以上修為的修士結契,晏澤寧那廝,修為應該跌到築基。”

聞熠目露精光,“讓無期把九天靈鈴帶過來。”

“今日,本尊便叫他死後也得被千夫所指。”

……

“師尊,你說話,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
晏澤寧摩挲著池榆的臉頰,“我與掌門一脈鬥爭失敗,被打下魔淵,這副樣子,就是結果。”

池榆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
這種鬥爭一旦開始便是不死不休。

“走,師尊,我們快離開這裏。”她拉著晏澤寧就要收拾包袱準備跑路。

晏澤寧搖搖頭,勉強笑著,“師尊如今修為已經跌到築基了,在闕夜峰還有護山大陣保著,現在出去就是死。他們有知曉我行蹤的法器,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,也逃不開他們的追蹤。”

他垂下眼簾,“況且,你之前與我說一劍門內有我是魔族間諜的傳言,我現在靈脈裏的靈氣已經全部被沾染了,使出的全是魔氣,不是正好坐實他們的猜測嗎……我如今怎樣都逃不出去了。”

晏澤寧將一儲物袋系在池榆的腰上,“這裏是師尊全部的身家,可保你無病無災,坦途修煉到元嬰,他們只想抓我,你用隱身法器躲一陣,等他們抓到我放松警惕後你就立即離開這裏,永生永世都不要回來。”

晏澤寧捧住池榆的臉,“你聽我的……知道嗎?”

池榆沈默著握了一會兒儲物袋,將儲物袋從腰間扯下扔到晏澤寧身上,“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拿,不要給我。”

眼淚從池榆眼中流下,“不要給我……什麽東西都不要給我。”

晏澤寧抱住池榆親吻著她的眼淚,喃喃地不停叫她的名字。

“池榆……池榆……宸寧……宸寧……”

晏澤寧摸著池榆的頸脖,與她四目相對,用靈語下命令,“把這戒指給師尊戴上吧,戴到你說的無名指上。”

他伸手,手心裏赫然是一枚桃花戒。

池榆雙眼無神將這戒指戴到晏澤寧的無名指上。晏澤寧緊緊握住手,將桃花戒指隱去。

他吐出一口血來。

修為從築基跌到煉氣了。

他勉強又用靈語命令,“睡吧,再讓師尊看一會兒你,師尊被抓後,你即刻離開,永遠不要回來。”

可他忘了,他現在已經是煉氣期了,所下的靈語,對池榆作用甚小。

晏澤寧將放著他全副身家的儲物袋縮小,系到池榆頸脖上,貪婪的看著池榆,不願錯過一分一秒。他將池榆的碎發撩到耳後,又輕輕摸著她的頭發。

“如果師尊有一段時間忘了你,你會原諒師尊嗎?”

“師尊被逼到窮途末路,只有賭這一次了。”

割魂刀從晏澤寧袖中飛出。

他輕吻池榆的嘴角,“師尊要將關於你的全部記憶刪掉,可沒關系的,師尊會將記憶碎片保存好,過此一劫,等我吸收了記憶碎片,自會去找你,到時候,我們再相聚。”

割魂刀緩緩立在晏澤寧腦袋上。

晏澤寧閉上眼睛。

接下來所受的苦楚,他皆數明白。

晏澤寧將這割魂刀直指靈魂深處,依著操作,將他所需要刪掉的東西一一刪除。

可晏澤寧與池榆相處久了,忘了自己原本是怎樣殘忍的一個人。

……

池榆醒了,看著晏澤寧的樣子,心裏一陣難過,想必師尊一定很介意自己這副樣子,不然不會藏著掖著不給她開門。

她不能讓師尊身敗名裂。

因為前段日子追查魔氣的原因,她看了與魔族相關的很多醫書,書上說,如果全身靈氣被魔氣汙染,需要那人自身未被汙染的靈氣進入經脈深處,引導身體產生新的靈氣。

池榆捂住心口,如今,她能找到的師尊幹凈靈氣,唯有此處。

……

楚無期立在闕夜峰上空,九天靈鈴在他身後,響了兩聲向闕夜峰射出光芒。

闕夜峰,確實有魔氣。

因為楚無期在用九天靈鈴測試魔氣之前,早已在闕夜峰周邊埋好了魔氣。

一時之間弟子們群情激憤,叫嚷著讓晏澤寧出來受死。

楚無期擺了擺手,示意眾弟子安靜,他朝闕夜峰喊話,“晏師兄,如今確認了你闕夜峰有魔氣,不若主動出來解釋,還有個體面,不然——”他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,“就別怪我不顧同門情誼了。”

等了片刻,見晏澤寧還沒有回話。楚無期看了聞熠一眼,聞熠點頭,楚無期即刻道:

“眾弟子聽令,即刻攻山,捉拿魔族間諜晏澤寧!”

“是!”眾弟子齊聲道,端得是聲勢滔天。

聞熠心一狠,將靜心金盅擲到闕夜峰,念了爆炸決。

雨下得更大了。

……

池榆含著養生丹,用小劍割破心臟,慢慢引著心臟處晏澤寧的靈力到聚靈瓶中,她顫抖著手將聚靈瓶蓋緊,用了些靈藥敷到心臟傷口處,才勉強支撐起來。

而失去一部分靈力的心臟,正在慢慢變黑。

“小榆……小榆……你怎麽了。”小紅撲閃著翅膀擔憂問著。

池榆已經沒力氣回答小紅的問題了,她叮囑小紅偷偷藏好後,跌撞著身子從自己的洞府跑到闕夜洞。

……

池榆的面孔一點點消失。

她將儲物袋丟回來的面孔。

她看向自己恐怖身軀時的神情。

她罵他的時候。

她與他在床上親昵的笑容。

她對自己告白的嬌憨。

她笑著給他過生辰的時候,有漫天燈籠。

她從靈舟上跳下來的活潑可愛。

……

她說要保護他的時候。

她送他玉佩的時候。

……

漫漫綠點從晏澤寧頭上冒出,落到聚魂瓶中。

池榆來的時候,正是這副景象。她不明白晏澤寧到底怎麽了,也沒時間給她查看,她將從心臟處取出的靈力灌入晏澤寧嘴中,灌到一半,聽見闕夜峰上沸反盈天。

護山大陣被攻破了!

池榆焦急地看著晏澤寧,她灌的靈力已經起了效果,晏澤寧身上的黑鱗正慢慢消失。

師尊還需要一點時間。

就算師尊被抓住了,師尊也不能任他們誣陷折辱。

池榆將隱身法器蓋在晏澤寧身上。

決定自己把那些人給引開。

她變成晏澤寧的模樣,蓋上鬥篷,駕馭起靈舟,飛到闕夜峰上空。

果不其然,有人大叫著:

“快看天上,晏澤寧要跑了!”

見吸引到了那些人的註意力,池榆即刻逃竄。她當然知道只是這樣不足以騙過那些比她修為高的修士,所以她將晏澤寧用剩下的靈氣外洩,造成這是晏澤寧本人的假象。

有弟子禦劍圍攻,擋在池榆的飛舟前。

“擋我者死!”池榆學著晏澤寧冰冷卻又不失狠戾的叫著。見來人大有柔怯之意,池榆拿出小劍,辟出劍意,將一弟子從劍上打翻。

“若你們還想活命的話,就給我滾開。”這些弟子只是煉氣修為,心性不夠,見池榆這般殘暴,又想著晏澤寧是元嬰真人,頓時氣血下頭,退走了。

可還沒等池榆喘過氣來。

突然從天而降,橫在她面前的是聞熠四人。

南宮頤拿著羅盤道:“果然修為大跌,氣息這般不穩。”

池榆心裏叫著要死了。

但面上還是冷若冰霜。

她看著南宮頤手上的羅盤,想到師尊跟她說掌門一脈的人有知曉他蹤跡的手段,猜測大約是南宮頤手上拿著的這個。

她自知百分之一萬打不過這四個人,逃也沒處逃,是一定會落在他們手裏的,便想著給師尊制造一絲活命的機會。

她要尋個機會,毀了那個羅盤!

只有毀了那個羅盤,讓他們找不到師尊的蹤跡,師尊靈氣洗幹凈後,才有機會隱藏蹤跡從一劍門離開。

池榆學著晏澤寧冷笑,“你怎麽知道本尊修為大跌,不過是讓你們放松警惕的手段了。”

此話一出,聞熠四人如臨大敵,無他,實在是被晏澤寧打怕了。

“本尊在魔淵得到的奇遇,你們且好好受著吧。”

池榆將晏澤寧送她的湖綠色珠鏈握在手中。

四人緊盯著池榆的手,卻不敢上前一步。

池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這珠鏈朝南宮頤甩去。

聞熠大喝一聲,“小心,是魔丹。”

南宮頤經歷了萬顆魔丹爆炸的場景,早已有了心裏陰影,即刻退了一射之地。池榆在丟珠鏈之前,早已讓小劍收了靈息,隱去身形,繞到南宮頤身後去,當時四人的註意力集中在池榆手上,被池榆鉆了空子。

小劍將劍尖直抵南宮頤心口,南宮頤雙眉倒豎,以為是晏澤寧新得的寶劍,不敢大意,側身躲過,然而小劍陡然換了個方向,爆出靈力,刺向羅盤。南宮頤根本沒有料到小劍的目標是羅盤,心念一動,意圖將羅盤收回去時,被小劍擊得粉碎。但小劍也被南宮頤抓住了。

池榆見此,心裏焦急,但也顧不上許多,立即用紙鶴傳話給晏澤寧。

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。

池榆這番打鬥,洩出的靈力早就暴露了她不是晏澤寧的事實。

周崇山察覺出來,一招制服了池榆,將池榆提到空中,破了池榆的變身術。

池榆擡頭,雨水從她額間流至下頜,黑色鬥篷之下,一張清娟瑩白的臉露了出來。

“是晏澤寧的那個徒兒。”南宮頤道。

聞熠:“說,晏澤寧去哪兒了。”

池榆驚惶討饒道:“都是晏澤寧那個暴徒逼我做的,掌門,他說我不這樣做就殺死我,我只是他的一顆棋子,根本不知道他去哪兒了,求各位元嬰真人饒過我,我這樣做,只是活命之舉。”說著,她試圖拉元嬰真人的衣角。

聞熠眼睛微瞇,“此人在說謊,拖延時間。”

他斷然道:“無期你將她押至正心殿審問。”楚無期頷首。

又道:“築基以上的弟子繼續搜山,其餘弟子去一劍門內巡查,找到晏澤寧後千萬不能輕舉妄動,匯報給我們四人。”

他對周家二人揖禮,“麻煩二位真人堵住一劍門出口。”周家二人也不廢話,立即去了前後門。

待到周家二人離開,聞熠嘆道:“怕只怕晏澤寧逃離了一劍門,積蓄力量以東山再起啊。”

“他讓他徒弟毀掉羅盤,倒是一步好棋。”

南宮頤道:“找不到行蹤,這可就難辦了。”

她又道:“我觀晏澤寧師徒關系密切,不如把這徒弟做誘餌。”

聞熠:“正有此意。”

他即刻用靈力傳音:“一劍門今日大喜,抓到一個魔族間諜,正是晏真人的大徒兒,現已將她押至正心殿嚴刑拷打,若晏真人聽見,還請前往正心殿,給眾弟子一個交代。”

聞熠與南宮頤相視一眼後,靜靜立在一劍門上空,監視著地下的一舉一動。

……

晏澤寧頭上仍然飄離著瑩瑩綠光。

他第一次聽見池榆聲音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消失。

他第一次聽見池榆名字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消失。

“周家不想讓周葉葉入你門下,給你換了一個徒弟,好像叫做什麽池、池榆。”

“周家不想讓周葉葉入你門下,你就不要收弟子了吧。”

一柱香後,晏澤寧睜開眼睛,緩緩站起身來,垂眼看去。

他的身子為何恢覆正常了。

這個念頭轉瞬即逝,他又想到別處。心裏有一道聲音告訴他,此時的他應該已經煉化了愛情,修為高至化神了。

他看著自己的手,到底差了什麽?

差了什麽?他看見從門洞處走出另一個晏澤寧,對著他道:

“無情道怎麽會讓你作弊,你想割掉記憶煉化感情,真是癡人說夢,若修煉無情道的人都如你這般做,豈不是人人都可飛升。”

晏澤寧冷然道:

“我差了什麽?”

“你既想成為化神,又不想傷害她,才采取了這種辦法,此舉是愛慕她之意,當然不能修至化神。”另一個晏澤寧走近本體,兩個晏澤寧臉貼著臉,互相融合,似連體人,“若想真正修至化神,當然是與此舉之意相反……哈哈哈,你細細領會吧。”

“她是誰?”

晏澤寧不知為何,總想看著左手第二根指頭。

闕夜峰上空響起聞熠的聲音。

“……抓到一個魔族間諜,正是晏真人的大徒兒……已押至正心殿……”

大徒兒?若有大徒兒,那便有其他的徒弟,可他只收了陳雪蟠一個徒弟。

他忘的是誰,已經一清二楚了。

晏澤寧捏起驚夜,批好隱身法衣,往正心殿走去。

……

池榆雙手反綁跪壓至正心殿前,除了楚無期,便只有幾個弟子監視著她。池榆笑嘻嘻跟楚無期套近乎,說楚無期以前來闕夜峰送過禮,她還接待過他。

旁邊的弟子看池榆這副混不吝的樣子,踹了池榆幾腳,池榆痛的臉色發白,也不敢去貧嘴。

楚無期對她冷冷一瞥。

突得,正心殿門前一個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,池榆定睛一看,認出是晏澤寧。

靈力稀少,連法器都無法長時間用。

煉氣期的靈力真是少得可憐。

晏澤寧想著,眼神落到跪著的池榆身上。

就是這個人嗎?

“師尊,快離開這裏。”池榆焦急說著。不是告訴師尊追蹤法器已經被她弄爛了嗎,怎麽還不抓緊時間走。

楚無期即刻傳信給了聞熠,然後死死盯著晏澤寧,他捏著劍的手心微微冒汗,沖擊元嬰時的場景在他腦海中不斷徘徊。

就是這個人,就是這個人……

只要殺了晏澤寧,自己就是最後的贏家。

可身體卻完全動不了。

楚無期楞楞看著自己的腳,他的腳已然在顫抖了。

就這一剎那的時間,聞熠四人已全部到了正心殿。一劍門所有弟子也陸陸續續趕來,將正心殿圍的水洩不通。

晏澤寧便是插翅也難飛。

晏澤寧與聞熠四目相對,笑著說:

“掌門,真是很久不見了,我如今前來,是看看我的徒弟為什麽是魔族間諜。”

南宮頤密信傳音:

[為何不就地打殺他。]

聞熠回道:

[你沒發現看不出他的修為嗎?我們現在沒有羅盤,也沒有捆神陣與天冥神泥了。況且,如此殺了他,既無法讓他真正的身敗名裂,也無法去除無期的心魔。]

[他敢孤身一人前來,必有什麽手段,待我試探一番。]

[但你也不必太擔心,我們可隨意驅使正心殿的殺陣,就算他有什麽手段,也得掂量掂量。]

聞熠道:“本尊認為,不只是你的徒弟是魔族間諜,你本身也是魔族間諜。”

晏澤寧:“何以見得,可有證據。”他垂下眼簾。

南宮頤拍拍手,從正心殿屏風處走出一個人來,那人面若好女,赫然是陳雪蟠。

陳雪蟠笑瞇瞇的,出來了便向眾人揖禮,以往的傲氣恍若從未存在過,身後還跟著一青面獠牙的傀儡。

他先向晏澤寧表達了歉意:“師尊,魔氣之事茲事體大,請千萬別怪罪徒兒。”接著,他向眾弟子道:

“師尊整頓一劍門間諜的那段時間,想必諸位都已經被刑罰堂的人探查過識海,驗明正身,可有一人沒有被探查,那人便是我的師姐——池榆。”眾弟子嘩然,更加不滿,陳雪蟠繼續說著,“她在那段時間,從沒有出過闕夜峰,更別說去刑罰堂接受探查了。所以......我認為師尊在包庇師姐,兩人都有魔族間諜的嫌疑。”

晏澤寧看著陳雪蟠冷笑。陳雪蟠半佝僂著身子,笑著沖晏澤寧微微點頭。

池榆心裏一驚,她確實沒去刑罰堂查識海。

是師尊讓她不要去的,說是會疼。

晏澤寧道:“口說無憑。”

聞熠道:“九天靈鈴探出闕夜峰上有魔氣,當時闕夜峰上就只有你們二人,你若嫌沒有證據,那麽就請九天——”聞熠話沒說完,便被晏澤寧打斷,“按照你的說法,我們兩人至少有一人是魔族間諜,我自然是清白的,所以魔族間諜只有池榆了。”

晏澤寧陰冷的眼神落到池榆身上。

池榆不可置信地看著晏澤寧……師尊這是怎麽了……

她轉念一想,師尊肯定是在演戲,他心裏肯定想著什麽法子把她救出去,讓他們兩人全身而退。

池榆捂住心臟,按捺住疼痛,穩了穩心神。

晏澤寧又道:“作為刑罰堂堂主,沒有發現魔族間諜隱藏在我身邊,我自是失職,燈下黑……燈下黑,她伴我長久,我們感情很好,所以一不小心著了道。掌門,讓我來將功補過吧。”說著,朝池榆走去。

想犧牲徒弟換自己活下來,晏澤寧這番貪生怕死的做派還真是好笑。聞熠在心中哂笑兩聲,就算如此,可他晏澤寧到最後還是要死,現在師徒相殘的事在他眼前發生,他也算是看了一場好戲。

師尊為何這般說話,池榆皺眉不解,他這番話,像是她真的是魔族間諜般。

池榆看著晏澤寧提劍朝她走過來,忍不住開口:“師尊……”

[讓無情道看看你的決心與誠意吧。]

晏澤寧一步步靠近池榆,他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,這便是他以前所愛之人,為何會喜愛這女子呢。

不算是絕色。

眼神狡黠,不是他喜歡的淑靜的性子。

太可笑了。

他就為這般中人之姿遲遲煉化不了愛情。

他提劍走到池榆身邊,挑出來池榆頸脖上的儲物袋。

這手法,是他自己用手段系上去的。

晏澤寧緩緩笑了。

池榆看著晏澤寧的神情,心中陰翳之感尤然而生,她墜墜不安拉緊晏澤寧的裙擺,小心問道:

“你怎麽了?師尊。”

“你還有膽問我怎麽了?偷本尊的儲物袋,可真是無恥啊,魔族間諜,還會小偷小摸嗎?”

池榆慌忙擺頭,“不是的……師尊,當時我是還你了,可我醒來以後,這儲物袋便在我脖子上了…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,還有……我不是魔族間諜。”池榆語氣越發焦急,“師尊你是知道的……我真的不是。”

晏澤寧將驚夜抵住池榆的胸口,微微歪頭“你不是......那就我是了……”

“師尊……我們都不是啊。”

“師尊!你到底在想什麽啊?”

池榆雙手抓住驚夜,血流不止,到這時候,池榆還相信晏澤寧不會傷害她。

可是……

驚夜刺進了池榆的胸口。

池榆尖叫一聲,大叫著:“師尊、師尊、將劍拿出來好不好。你若想我是魔族間諜,我便是好了……我心臟好疼……”

“什麽是我想是你便是,你本來就是啊。”

池榆流著眼淚,“我心臟真的好疼……”可接下來的一幕,只有池榆看見了,驚夜劍尖流出絲狀的黑煙,借著入肉那一點劍尖,灌進了池榆的胸膛。

那是魔氣,池榆知道那是魔氣。

她嘴唇微啟,想說一點什麽出來,卻什麽也說不出來,她的腦袋一片空白。

晏澤寧道:“若這人與魔氣相染,依著我的經驗,她的五臟六腑,該是黑色的。”

晏澤寧往下,漸漸剖開池榆的胸膛與肚子。

正心殿上空回蕩著池榆的慘叫聲與哭聲,一些心軟的女弟子,竟是回過頭去,不忍再看。

晏澤寧用驚夜攪弄池榆的肚子,看著池榆痛苦的神情。

有一瞬間,他的身體產生了五馬分屍般的劇烈的幻痛。

這是身體殘留的意識,以前的自己,在阻止他。

晏澤寧垂眼看著左手第二根手指,不知為何,他就想看這根手指。

有什麽值得留戀的,就算是自己,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化神之路。

他用驚夜在池榆肚中重重一擊。

看吧,他能做到。

他對眾人道:“諸位看吧,她的五臟六腑是黑色的。”他將驚夜從池榆肚子裏抽出來。

池榆不再哭了,勉強翻了身,就像嬰兒在母親子宮般緊緊摟住肚子蜷縮起來。

她開始笑。

從低低的笑著,到大聲的笑著。
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好像誰都沒有她暢快似的。

笑得瘆人,笑得可憐。

南宮頤忍不住問,“為何發笑。”

池榆笑著擡起頭,“我不笑,難道還哭嗎?我就是覺得好笑,真的太好笑了。”池榆抱著肚子,又大笑了兩聲,“哈哈哈……太好笑了……”

晏澤寧爆喝一聲,“閉嘴!”

池榆輕輕搖頭,“你放心,我不是說你好笑,我說我好笑……哈哈哈——”

原來她也不過是楊義而已,她說當時她怎麽物傷其類,原來如此,在這兒等著她呢。

晏澤寧一劍割了池榆舌頭,擡起她下頜,陰翳狠辣,“我說……都不好笑……”他的眼睛裏卻流下血淚。

池榆臉上仍是笑著的神情,喉嚨間溢出咳嗽的笑意。

晏澤寧怒意橫生,一字一句道:“再笑,殺、了、你。”

這一句話後。

天空大震,雨聲立停。

池榆戴在發髻上的簪子——被晏澤寧叮囑一直要戴的簪子,碎了開來,鑲嵌在其中的東珠緩緩浮到空中,瑩白的珠粉一點點剝落,現出了它的原形,赫然是一顆眼珠子。

晏澤寧右眼眼珠碎成齏粉,那顆在空中的眼珠落在了晏澤寧右眼眶中。

割魂刀還在繼續。

刪掉了最後一塊關於池榆的記憶——今日在正心殿的一切。

這時一劍門上空已聚著厚厚的雲層中,其間穿梭著金色的閃電。晏澤寧周身泛著金光,被雷劫引至空中。那金色的閃電落到晏澤寧身上,襯得他好似神仙中人。

聞熠難以置信:“這是——化神劫。”

掌門一脈的人都慌了,聞熠這時還能冷靜,安慰道:“化神劫萬死無生,不必驚惶,我們還是按部就班,做好我們的事。”

聞熠看著血流滿地趴在地上的池榆,“先不要殺她,將她關至地牢。等晏澤寧化神失敗,再送他們一起上西天。”

……

至此,一劍門上空,十年不見日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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